望楼书 - 都市言情 - 贫僧在线阅读 - 第65章 启程┃待往后再好好哄哄他也就是了。

第65章 启程┃待往后再好好哄哄他也就是了。

        “这个池饮,我总觉得不很对,派人仔细查查他。”

        顾昭走后,沈独一人独坐了许久,似乎陷入了沉思,直到外面天光敛尽,钩月爬上,才回过神来。

        他叫来了裴无寂与姚青,但没叫崔红,然后翻开了那名册,指着上头“天水盟池饮”五个字,向他们吩咐。

        这一段日子以来,崔红虽失去了间天崖左右使的位置,但沈独有什么事情基本都是带着他,也让他知晓的。

        可这一次,偏偏缺了他。

        姚青与裴无寂都是很敏感的那种人,或者说在沈独身边做事,没办法不敏感,所以几乎在沈独说话时就隐隐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

        姚青迟疑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道主您觉得此人哪里不对?”

        “脸不对。”

        沈独想起那一日在剑庐所见,还是觉得小心一些为好。

        “你们只需派人查探天水盟少主池饮左耳那三枚银环,是什么时候打上去的,可曾有摘下来过或者受过伤。前阵子在剑庐,我见他穿环耳孔处发红,不像是穿了很久的。”

        姚青顿时一怔。

        裴无寂脑子灵光,瞬间就明白了沈独的猜测与怀疑:“道主觉得,此池饮非彼池饮?”

        “查查看才知道。”

        那池饮给沈独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没有把话说死,只让他们去查,且还必须要尽快。至于不让崔红知道这一点,不用他说,他们两人也应该知道。

        但在两人退下的当口,沈独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抿唇,到底还是开口,道:“裴无寂留下。”

        姚青看了裴无寂一眼,显然又在心里嘀咕这两人之间不知道要发生点什么了。但这左右是她管不着的,便悄无声息地先退下,把秘查池饮的事情交代了下去。

        裴无寂站住了脚步,抬眼看沈独。

        屋内的烛火点得还算明亮,他已渐深、渐硬朗的轮廓在亮光下,被打得明一块,暗一块,眼帘一垂,唇线平直,便透出一种让沈独很熟悉的生人勿近的沉冷。

        他笔直地站着,动也没动一下。

        沈独是坐着的,这一下反倒还需要抬起头来看他,一时无言,又失笑,道:“你坐下。”

        “不坐,道主有话便说。”

        裴无寂生硬地回他,是一种冰冷而抗拒的姿态,从里到外都透着几分冷血,但沈独偏看见了一点执拗,甚而执念。

        于是无言。

        自他从天机禅院回来,已经过了快一个月,期间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裴无寂他没杀,甚至也留在了身边,但两人的关系却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从前了。

        一开始便很畸形,沈独也没指望能好。

        只是明天便要上天机禅院了,在这样的夜晚他甚至都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晃荡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方才瞧见他,才想要留他下来聊一聊。但他脾气还上来,竟不肯坐。

        沈独也不强求。

        他对裴无寂,向来都是放任自流,宽容,甚至可以说是放纵,一点也不介意他突然来的无礼。

        “是有话要跟你说。”

        “可我其实并不想听。”

        在这一段时间里,他甚至惧怕于与沈独说话。跟着他的时间太长,对他某些方面的事情太过了解,这些日子以来见到的沈独的变化,也就越让他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

        因为他隐隐能感知将会发生什么。

        沈独笑:“看来你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

        裴无寂的手自然地搭在无伤刀上,可听见这话之后,手指却变得僵直,甚至用力了一些,扣紧了一些。

        他没说话。

        可在他话音落后,看他的眼神,却多了一种野兽般的凶狠,还有埋藏在凶狠下的某些不为人知的情愫。

        “明日启程去不空山,拜天机禅院,要三卷佛藏,未必就真如计划那般地顺利。所以我想着,这一趟你便不要跟随了。”沈独垂下了眼眸,摆弄了一下放在几上的那串佛珠,眸底是带着几分杀意的冷光,“走也好,留也罢,天下之大,总有你能去的地方。”

        “你赶我走?”

        裴无寂终是冷笑了一声。

        沈独默然,良久才重抬眸看他,但并未否认,只道:“你既狠不下心来杀我,又不忍心看我死在你面前,强留不过徒增苦痛。离开我,离开妖魔道,甚至离开武林,去看看江河湖海,山川峰峦,也许便能放下,也许便能看清,也许便能狠得下心来杀我了。”

        “养了我十年,已经把我养成了一头心狠手辣的狼,现在却要我放下一切的执念离开。沈独,我真的不是任你呼来喝去的。”裴无寂的眼神已变得嘲讽至极,“你就这么喜欢那个人吗?听你的意思,竟是天机禅院这一行之后,连妖魔道也不想要了。”

        “……”

        他的确是连妖魔道也不想要了。

        沈独知道他从来都是敏锐的,所以在他的面前也没有否认,只是看他站在自己面前,分明高大沉冷的一个人,却忽有一种难言的孤独感,到底觉得心里也跟着不舒服起来。

        裴无寂是他一手养出来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你无伤刀吗?”

        裴无寂不知道。

        刚得到这一把刀的时候,是他刚练成了沈独给的一门功法的第三层,击败了妖魔道上一名颇厉害的年轻弟子,他随手递给自己,当做奖赏的。

        妖魔道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一柄刀是什么来历,有什么样的过往,又到底有多厉害,或者对沈独来说意味着什么。

        后来,崔红才告诉他。

        原来这把刀是当年老道主带着沈独与他师兄东方戟一道去剑庐的时候,剑庐的主人黎炎一眼相中,亲自为沈独打造的。

        无伤刀,对沈独来说,是唯一一件他有而他师兄没有的东西。

        这把刀沾过很多的鲜血,也见证了一名连看着虫鸟被杀都要怜悯的少年如何成为后来杀人都不眨一下眼的大魔头。

        传说沈独弑父杀母,用的便是此刀。

        裴无寂一开始以为,他给自己这把刀,只不过是承认他,奖赏他。后来又觉得沈独其实是害怕看见这把刀,害怕面对当年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

        但现在想来,好像都不是。

        他握着无伤刀,夜里微冷的温度从刀背上慢慢地传递到他的指尖,让他用一种格外清醒的眼神看着沈独。

        沈独便笑起来,反过来注视着裴无寂的目光,竟退去了那无数的冷光,反添上几许难得的软和。

        然后才道:

        “炎铸剑,都要杀生开刃。但当年铸无伤刀,不曾杀生。这是他自建剑庐以来唯一一把出剑庐时没见血的刀。刀名无伤,愿如瑰玉,并人无伤。只可惜这世间事,都是事与愿违吧……”

        当年那个得了无伤刀的怯懦少年,最终被自己父母所看重着的师兄推下了悬崖,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地练了**神诀。

        从此以后,刀光血影,无伤终伤。

        他辜负了黎炎的一切期待,甚至也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害怕的人,所以见了无伤刀,便总想起这弄人的世事来。

        言语叙说时,他神情带了几分恍惚,可平日那些见了总让人害怕的森然戾气,却在这恍惚之间慢慢地褪尽了,隐约有几分苍白的脸上是难得的平和。

        这一张脸,好看得惊人。

        他望着裴无寂,就像望着昔日的自己,笑:“那时,我心里便想,你到底是无辜的。只是你心性要强,并不与当初的我一样。你说得很对,是我的过错,不该把你养成这般模样,此时还要赶你走。”

        分明一句一句,都那般柔软,可为什么在他听来,却像是一把又一把的钝刀子,在他心上划?

        裴无寂几乎站不住了。

        他对他的爱与恨从未有一日的消减,一直势均力敌。可这一刻他竟想将一切一切复仇和痛恨都放下,去抱紧他,然后告诉他:你没有错,是我甘之如饴。

        可终究没有。

        因为沈独看他的眼神,实在太感伤了。

        再没有昔日的严厉,甚至是嘲讽,就连那防备和忌惮都悄无声息地放下了,那眼眸抬起来微微仰着头看他,让他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

        沈独道:“回去想吧,总有想清楚的一天的。”

        裴无寂无法回应他任何一句。

        在他这样看似柔和实则坚决的态度下,他只能离开。只是没有了来时的镇定,反添上一种突如其来的惘然。

        还有,孤独。

        ——沈独不要他了。

        这一夜,沈独并没有再继续想这件事,而是在那窗下坐了一整夜。眼睁睁地看着那月从东边起来,又缓缓从墨色的天空里移过,最终看那皎洁的光辉被喷薄的朝霞所吞没、所覆盖,才起了身来。

        今日,是启程去往天机禅院的日子。

        从妖魔道到正道十门八派全都已经在过去的三天里准备妥当,一大早晨雾还未散尽,就已经聚集在了斜风山庄外面,等待着。

        沈独到的时候,看见了人群里的裴无寂。

        他没有再多问一句,只是走上了前去,眉目间一如既往携裹几分凶煞戾气,假笑着同顾昭、陆帆等人见礼,当然也看到了站得稍后一些的池饮、陆飞婵等人。

        那娄璋与倪千千,则在末尾的车驾中。

        要做什么事,去什么地方,各自都是清楚的,所以寒暄了几句,便直接开拔,一群人浩浩荡荡往不空山的方向去。

        三日的路程。

        一开始,越接近,沈独的心情便越好;可真到了已经能隐隐看见不空山轮廓的时候,便化作了一种奇异的忐忑。

        他想,那和尚会不会怪罪自己呢?

        毕竟他辜负了他满怀的慈悲,还闯了千佛殿盗走了那佛珠,若他师门知道是他救了自己,多半还要被连累受罚……

        罢了。

        也不要紧,抢他走,或者跟天机禅院讲个条件换他走,待往后再好好哄他也就是了。

        沈独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行在前面一些,抬首远望那仅余下几个时辰路程的不空山,忽然便弯唇笑了起来。

        这时,旁边的裴无寂看了他一眼。

        然后才慢慢道:“沈独,我之所以留下来,便是不甘心。就算要走,我也得看看,你喜欢的这个人到底什么样。”

        第66章问答┃“邪魔外道,为祸苍生;一念已错,今者自当醒而除之。”

        是什么样?

        自然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模样。

        沈独回头看了裴无寂一眼,心里这般答道,可看着他的神情时,又不知怎么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只浅淡地一笑,照旧坐在马上,松松地牵着缰绳,任马向前。

        墨染似的青山,在暮色里隐约。

        约莫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顾昭与陆帆带人走在另一侧,此刻便打量打量天色,勒马在一道深谷前,扬声问沈独:“这时辰,若趁夜去今晚便能到禅院。不知依沈道主之见,我们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停下来略作修整?”

        继续往前,当然很快就能到禅院,且以和尚们的慈悲为怀,多半能让他们借宿于禅院之中,免得还要露宿山野。

        若以沈独以前的性情而论,当然是要往前的。

        可今时毕竟不同往日了。

        眼下他虽然的确带着正道群英同自己一起来,但毕竟是曾闯千佛殿还杀过不少人的邪魔,深夜再拜禅院,难免让人觉得咄咄逼人。

        他不在乎禅院里其他秃驴怎么想,可里头还有那和尚呢。

        所以略一沉吟,沈独便直接回顾昭道:“不必再前进了,怎么说也是古刹名门,深夜叨扰多有失礼。今夜便在这里暂停,先找个地方歇下,明日再拜上禅院为好。”

        说话竟这样客气。

        旁人不了解沈独,怕还觉得没什么,可对他稍有了解的几个人,如顾昭、姚青等人,全都有些诧异。

        但此行全掌握在他一人手中,即便有所微辞,可谁也不会说出来,反全都依言勒马止步,就在附近寻觅张罗了起来。

        他们一直在山道上行进,对周遭的环境都还算熟悉,很快便找到了一处避风的山谷。

        夜里依旧有正邪两道的人交班望风。

        沈独他们这一边妖魔道出来的,即便是停下来休息,也与正道那些人泾渭分明,大家各占了一边。

        连着几日赶路下来,妖魔道这边众人早已经知道沈独是什么习惯,也早知道该怎么伺候这一位金贵的道主。

        才找着地方,就有人往四面去忙碌。

        一小队人往山野间去打野味,到溪水的下游去打理;几个人则带了水囊去溪水的上游打水,将那干净的清水带回来给众人喝。

        夜里篝火架了起来。

        沈独就坐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垂虹、雪鹿两剑便被他随意地搁在脚边,花纹翻覆的剑鞘映着火光,竟与让的面容一般,有一种难得的温柔。

        裴无寂跟在他身边多年,哪里见过他露出这般的神情?

        当下拎着两只已经打理干净的野兔走过来,穿在刚削的木棍上往火上架,便莫名地嗤笑了一声。

        沈独抬头来看他,他也不说话。

        夜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沈独自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身边有人的时候,吃饭穿衣从不自己动手,便是身边没人的时候自己尝试过做,也总做得一塌糊涂,所以此刻半点没有插手要帮裴无寂的意思。

        他只是坐旁边看着。

        扒光了皮的野兔子身上还带着点血,但在火焰的渐渐舔舐之下,到底还是弥漫出了浓郁的油香,闻着便让人流口水。

        妖魔道中人对这样的情形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正道那边却还处于看一次新鲜一次的状态,这赶路来的几日虽都见着裴无寂为沈独烤东西,可每一次见了都忍不住要在心里感叹一番。

        毕竟裴无寂是间天崖左使啊。

        正道这边对他的来历与出身又不是不知道,江湖上也一直将他传得很厉害,可眼下伺候沈独那叫一个低眉顺眼,事无巨细都给照顾了个到位。

        于是对这两人的关系,也无端端多了更多的遐想与传言。

        但沈独是不搭理这些的。

        裴无寂把东西烤好了,又将上头烤得最好的部分撕了递给他,他便自然地接过来吃。

        约莫吃个七分饱左右便罢,又饮了一些清水,这才靠避风的石岩下面歇下。

        出门在外,且又是和正道同行,即便是睡,其实也都睡得很浅,毕竟也得防备着对方夜里下手。

        只是这一夜,约莫是距离天机禅院太近的缘故,沈独眼睛闭上快一个时辰,竟也毫无睡意。相反,功力深厚的他五感极为敏锐,连山间的风吹草动都能听个清晰。

        如此辗转折腾,三个时辰过去,都还醒着。

        沈独心底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夜怕是根本难以入睡了,于是干脆睁开了眼。

        天山一轮霜白的弯月,顿时落入了他的眼底。

        深谷上方的山壁上倒挂着古松杂草,湿润的云雾气都隐隐从其间淌过。

        偶有虫声鸟鸣,越衬得此地静寂。

        有夜里的凉风吹过,竟是一片沙沙摇曳的声响。

        沈独顺着那声音的来处看去,便看见了月色下那一片绵延数十里的竹海。

        白日是碧翠,夜里是墨绿。

        就这么浓稠的一片颜色伏在那山间,可每一枝每一叶都有一种拔俗的意态,仿佛在低语诉说。

        周遭妖魔道和不远处正道的人似乎都睡熟了,只有双方留来驻守巡逻的人还在远处走动,相互戒备提防,也听着周围的动静。

        沈独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但再多再多理智的念头冒出来,在触着他目所之见、心之所念的这一片竹海时,便全都被打得没了影儿。

        他就睁着眼睛,这么一动不动坐了足足有三刻,终于还是没忍住,随手捡了身旁两剑,轻身功法一提,竟是半点声音都没发出,化作一道鬼魅之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不空山后山脚下,竹林茂密,残叶堆了满地。

        风过竹林,林间那一间简单甚而简陋的竹舍里便发出了呜呜的空响之声。

        屋内没有半点亮光,黑漆漆的一片。

        “吱呀”一声,那一扇门被人推开,终发出了生涩又令人牙酸的一阵轻响。

        一段月光从外倾洒进门里。

        来人因为一路的疾奔,胸膛里尚蕴蓄着几分不规律的喘息,颀长的身形在月光里埋下一段阴影,倏忽变得静止。

        空气里浮动着微尘,在月光下有一种惨白颜色。

        原本总氤氲在这竹舍中的那旃檀香息,不知何时竟已变得幽微,似乎是被流淌的时间稀释,都不大能闻得见了。

        唯有那一股药香,还残余着清苦的痕迹。

        只是……

        没有人。

        更没有那和尚。

        沈独来时那无端端滚烫起来的心,终于还是在怀着渺茫希望推开门的一瞬间,冷落了下去。

        在门口站了有好久,他才走了进来。

        冬日用的炉子里只剩下冰冷的炭灰,书案上没了笔墨纸砚,书架上也没了佛说经卷。甚至,屋内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伸手轻轻在书架上一摸,便沾了满手。

        整个屋子都变得空空荡荡,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人居住过,而曾发生在这小小一间竹舍里的一切情与爱,都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摸不到,寻不着。

        沈独一下变得有些失落:那和尚,终于还是从这里搬回了禅院吗?

        孤窗外,月生寒,竹影摇。

        深夜里不空山顶的天机禅院,灯火已经渐渐暗了下去,满院恢弘的建筑都沉眠在了黑暗之中,唯有藏经阁之内还有薄薄的一片弱火从窗内透出亮来。

        缘灭方丈便站在窗前,向外面的黑暗看去。

        在他背后,是一尊丈高的佛像,佛前供奉着香火,那一身雪白僧袍的僧人则背对着窗站在佛前,抬眸注视着佛祖那一双悲悯天下的含情之目。

        昏黄的烛火照不见他脸。

        只有那为宽大僧袍所遮盖的身形,在不远处的蒲团上投下一道摇曳的暗影。

        “妖魔道狼子野心,竟逼得正道为虎作伥,为他们强夺武圣所留之武学精要张目。方才山下弟子来报,他们一行人夜里驻在了六里之外的山谷里,怕是明日天一亮便要逼上禅院。”

        缘灭看着,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出家人慈悲为怀,可你一念之差,救下的却是祸害苍生的邪魔。如今此獠卷土重来,佛藏若落其手,又不知该掀起怎样一场腥风血雨。届时,你又当如何处之?”

        僧人的身影一动不动,只依旧注视着高处的佛眼,似想知道这天上的神佛以这一双悲悯的眼看的到底是什么,又好像是要从这一双真正的慧眼之中得到某一谜题的答案。

        但佛不语,佛不言。

        他于是也沉默了良久,才道:“邪魔外道,为祸苍生;一念已错,今者自当醒而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