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人这玩意儿,有时候比地底下的粽子还难琢磨。 你以为掏心掏肺是仗义,人家可能正掂量你这颗心能换几斤粮。黑水峪这趟浑水,蹚进来就别想干干净净出去。 石头缝里那阴湿气,跟棺材板底下沤了八百年的霉味儿勾搭在一块。 混着没散干净的尸臭,直往人天灵盖里钻。 呛得脑仁嗡嗡疼。 李司辰后背死死顶着一块石头。 石头是先前那暗金蹩王撞开的,裂口处岩棱嶙峋,狠狠楔入脊骨,激得他浑身一颤。 胸前仿佛塞着团湿重的败絮,每喘息一次,都扯得肺腔嘶鸣不止。 可耳朵眼里,比往常灵了不止一点半点。 他能听见十几步外,言家那个精瘦头目捂着胳膊,牙关咬得咯嘣响。 能听见他手下那俩兄弟,小腿肚子转筋,膝盖磕在一块哆嗦。 更能听见,林子那边。 枯叶被轻轻踩陷,烂泥被小心绕过。 三道呼吸,压得低,但稳。 分左、中、右,包过来了。 不是乱闯,是算好了步子来的。 “左边俩,右边一个,正前头林子里猫着个端长家伙的。” 李司辰压着嗓子,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又急又清楚,“左边那俩,得踩过蹩王流黑血那摊烂泥地。右边那个,绕不开那堆塌下来的乱石。” 姜离就蹲在他旁边。 短铁锹横在膝头上,没动静。 人像块石头。 眼神钉子一样,扎在左前头林子那团黑里。 听了李司辰的话,喉咙里滚出个“嗯”。 袁守诚被苏锦书和王胖子架着,窝在另一块石头后头。 脸白得跟糊墙的腻子粉似的,没点人气儿。 眼睛倒还睁着,死死盯着前头。 浑浊,但没散。 “你想咋弄?” 言阔咬着后槽牙问。胳膊上伤口拿布条胡乱勒着,血还往外渗,把布条染得发暗。 “拖。等他们踩坑。”李司辰手摸进腰间工具包,掏出镇魂镜。 镜子冰凉,贴在汗津津的掌心。 那阵在躯壳内奔突的暖意,仿佛被冰镜遏住几分,神思顿时澄澈起来。 “姜离姐,左边第一个露头,就打。别打死,打残,让他叫。” “胖子,听见左边有动静,你就把剩的那包驱虫药粉,朝右前头那堆藤蔓后头扬。用吃奶的劲儿,有多大劲使多大劲。” “好……好!”王胖子脸比袁守诚还白,手抖得像发了鸡爪疯,去摸背包侧袋那个小纸包。 “苏姐,盯死正前头。有半点不对,喊。”李司辰最后看向苏锦书。 苏锦书抿着嘴,点点头。 人又往石头后头缩了缩,手里攥着那把考古用的小尖头锤。 指节捏得发白。 眼神像刀子,刮着正前头雾气沉沉的林子缝。 “那我的人呢?”言阔喘着粗气问。 “让你那俩还能动的兄弟,”李司辰瞥了眼言阔身后那俩吓破胆的手下,“等会儿左边一乱,就朝林子里放枪。打哪儿不管,但要响,要快。放完就趴下,别露头。” 言阔盯着李司辰看了两眼。 这小子脸上没多少表情。 眼神稳得有点吓人,不像这个岁数该有的。 他吐了口带血丝的唾沫。 “行,听你的。疤脸,狗子,照做!” 左边林子里的脚步声停了。 李司辰屏住气。 洞玄眼没开。 可耳朵里灌进来的声音,清楚得邪门。 他“听”见左边那两个人停了步子,好像在打手势。 其中一个,靴子底已经蹭到了那片被蹩王黑血和粘液泡得发软发臭的烂泥地边儿。 就是现在! 姜离动了。 人没完全站起来。 只从石头侧后头,闪电般探出半个身子。 右手一扬! “嗖——!” 乌黑的破甲梭撕开空气,带起短促尖啸,一头扎进左边林子的黑影里。 “呃啊——!” 一声压不住的痛嚎猛地炸开! 紧跟着是人摔倒、压断枯枝的噼啪乱响。 还有另一个又惊又怒的闷吼。 “胖子!”李司辰低喝。 “我去你大爷的!” 王胖子嗷唠一嗓子,闭着眼,抡圆了胳膊,把手里那包赤红色药粉,朝着右前头那片毛茸茸的藤蔓后头,狠狠砸了过去! 纸包撞上藤蔓,“噗”地裂开。 红色药粉炸成一团红雾,顺着山风就往藤蔓后头卷。 “咳咳!啥玩意儿!” “眼睛!我眼睛!” 藤蔓后头立刻炸了锅。 两个穿着灰绿色作训服、脸上抹得花花绿绿的人影,踉踉跄跄从藏身地方滚出来。 拼命揉眼睛,手里弩箭都掉了。 “开枪!”言阔扯着脖子嘶喊。 他身后那俩手下早就吓麻了爪。 听见喊,想也没想,端起土造猎枪,朝着大概的林子里,“砰砰”就是两枪! 枪声在山谷里炸开。 回声嗡嗡的,惊起远处林子里黑压压一片飞鸟。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