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星月-《魔法学院的闪现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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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嗡!!
刺耳的魔法警报,混合着倾盆暴雨砸在金属、玻璃和石质建筑上的狂暴喧嚣,在“世界树庭园”高耸入云的会议尖塔周围疯狂回荡。
警报的光芒是冰冷的蓝色,在铅灰色的雨幕和不时撕裂天穹的惨白闪电映衬下,显得格外不祥。
轰隆!!
惊雷滚过,仿佛巨神在云层之上愤怒地擂鼓,震得塔楼的水晶窗棂嗡嗡作响。
塔顶露天平台上,泽丽莎独自站立着。
她身上那套原本剪裁精良、用料奢华的深黑色高级定制连衣裙,此刻已被暴雨彻底浸透,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而微微颤抖的轮廓。
赤红色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湿漉漉地贴在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颊和颈侧,发梢不断滴落着冰冷的水珠。
暴雨毫无怜悯地抽打着她,但她仿佛毫无知觉,只是微微仰着头,那双总是冷静、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算计的金黄眼眸,此刻空洞得可怕,失焦地凝望着前方那片翻涌着墨色云海的虚空。
那里,原本应该摆放着一张象征最高荣誉与权力的主座。
就在三天前,那里还坐着她的父亲,星云商会会长,梅利安。
“世界空中企业会议”……一个由大陆最具影响力的政要、商业巨头、顶尖学者定期举行的非正式高峰论坛,旨在促进跨领域合作与世界经济发展。
与会者虽仅百人,但每一位都是能在大陆某个领域掀起风暴的顶级存在。
而她的父亲,作为执掌大陆最大商业帝国、影响力无远弗届的星云商会会长,自然坐在那张象征着无形地位顶峰的主座之上。
但现在,他不在了。
九十九名与会者,来自不同国度、种族、领域,此刻口径却出奇一致,在魔法契约与测谎术式的多重保证下,面色苍白、眼神惊恐地反复作证:“梅利安会长……就在我们眼前……毫无征兆地……化为了光尘,消失了。”
没有爆炸,没有魔法波动,没有袭击,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衣物或随身物品的残渣。
就像一个被橡皮擦从现实画面上轻轻抹去的人像,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短暂的光痕,然后便是彻底的虚无。
哗啦啦!!!
轰隆!
暴雨愈发狂暴,仿佛天空裂开了巨大的伤口,要将所有的悲伤与愤怒一次性倾泻殆尽。
由于会议需要观测天象(部分议题涉及星空魔法与气候魔法),塔顶的天花板可以收起。
此刻,天花板敞开着,泽丽莎就这样毫无遮蔽地站在离翻涌乌云最近的地方,任由冰冷的、带着天空高处寒意与电离子气味的暴雨,狠狠冲刷着她,仿佛想用这物理的痛楚,来麻木那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更加冰冷刺骨的绝望。
父亲“消失”,已经过去整整三天。
这七十二个小时里,世界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
被认为是“高塔”(对九阶以下最强法师群体的尊称)候选人的数位八阶大法师第一时间赶来协助,各种侦测、追踪、溯源、占卜法术的光芒在塔顶昼夜不息地闪烁。
外面,数百辆隶属于各国王室、魔法协会、大商会的特种搜救魔导车将附近区域围得水泄不通,强光探照灯将雨夜照得如同白昼。
“钢铁魔法骑士团”……大陆最精锐的魔导武装力量之一……也奉命前来,名义上是维持秩序、保护现场,实则在暗中搜寻任何可能的阴谋痕迹。
超过三百家各大媒体的记者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疯狂地试图突破防线,长枪短炮般的魔法留影设备对准每一个可能的出口。
最终,一位受邀前来的七阶防护系大师不得不在外围设下强力的静音与视觉干扰结界,才勉强隔绝了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喧嚣。
炼金术师协会甚至紧急调动了三颗在近地轨道运行的“天眼”卫星,调整轨道,在云层之下反复进行超高精度的生命迹象扫描与魔力残留分析,希望能捕捉到一丝一毫属于梅利安的独特波动。
为了寻找一个人,大陆最顶端的势力与个体几乎被动员了小半。
这无疑彰显了梅利安其人的重要性,其影响力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商业范畴,触及了大陆稳定与发展的脉络。
但这铺天盖地的搜索、这举世瞩目的关切、这足以让任何虚荣者晕眩的“排场”,没有给泽丽莎带来丝毫安慰,反而像一层层厚重的冰壳,将她与外界隔绝,将她冻结在只有冰冷雨水和空洞回响的孤岛之上。
周围的景象,在连绵的雨幕中扭曲、模糊,如同被水浸透后晕染开来的劣质印刷品。
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进……除了那永不停歇的、仿佛要冲刷掉世界一切色彩的暴雨声。
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魔法痕迹,没有空间裂隙,没有绑架线索,没有仇杀证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能够证明梅利安“曾经存在”或“去向何方”的有效信息。
他就这样,在近百位大陆顶尖人物的注视下,干净利落地、彻底地……消失了。
包括她,泽丽莎,他唯一的女儿,星云商会未来的继承者,耗尽心力、赌上一切才换来“永生”愿望的执棋者……也找不到他。
‘是我。’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日夜夜在她空旷的脑海中盘旋、嘶吼、啃噬。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如果父亲是遭遇了政敌的暗杀,是卷入了某个古老诅咒,是被某个异界存在掳走……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她至少还能找到一个可以憎恨、可以复仇、可以倾尽星云商会全部力量去对抗的“对象”。
可偏偏,一切线索都指向那个她亲手开启的、名为“卡门塞特”的潘多拉魔盒。
偏偏,是她那自以为是的、“为了父亲好”的愿望,成了可能将他推入未知深渊的直接推手。
正因为错误源于自身,她连迁怒他人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任由那份混合了无尽悔恨、自我厌恶、以及深入骨髓恐惧的情感,如同最浓烈的酸液,一点一点,将她仅存的理智与生气腐蚀、消磨。
‘我到底……做了什么?’
暴雨似乎永无止境。
闭上眼睛,再睁开,是白天,但天色晦暗如黄昏。
眨眨眼,又是黑夜,只有冰冷的雨水和远处结界外隐约的灯光。
不知过去了多少天。
担心她一直如同石像般呆立不动、不吃不喝,星云商会直属的、配备有治疗法师和营养师的顶尖医疗团队冒险靠近,试图为她检查身体、注射营养剂或安神药剂。
但她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空洞的眼神穿透他们的身体,依旧望向那片父亲消失的虚空。
仿佛她的灵魂,也随着那阵光尘,一同飘散,只留下一具被雨水和悔恨浸泡的冰冷躯壳。
“愚蠢的东西。”
一个苍老、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穿透力的声音,在暴雨声中清晰地响起,仿佛直接在泽丽莎的耳边,甚至……意识深处响起。
他是在大约一周后的某个下午出现的。
尽管按照时间应是午后,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吞噬了所有阳光,天地间一片昏暗,只有雨水反射着远处结界的微光。
来人是一位老者,他并未穿着华丽的法师袍,只是一身洗得发白的深灰色旧式长袍,外罩一件看似普通、却在暴雨中滴水不沾的褐色斗篷。
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皱纹如同刀刻,记录着无尽的风霜与智慧。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并非老年人的浑浊,而是如同最纯净的星空,深邃、浩瀚,仿佛能容纳宇宙万物,又能看穿世间一切虚妄。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与天地共鸣、令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磅礴气息。
他是站在这个世界顶点的存在之一,被誉为“西漠之柱”的九阶大魔导师……海星月。
同时,他也是神秘组织“满月之塔”的当代塔主。
他缓步走到泽丽莎面前,目光落在她那张惨白、麻木、如同精美人偶般的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失望与一丝……冰冷的怒意。
泽丽莎似乎感受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注视,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对上海星月那星空般的眼眸。
没有惊讶,没有敬畏,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
她如同生锈的机器,僵硬地、微微弯了弯腰,行了一个毫无灵魂可言的礼。
海星月显然极为不满她这副模样,他上前一步,毫无预兆地抬起手……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泽丽莎苍白冰凉的脸颊上!
力道之大,让她的脸偏向一侧,几缕湿透的赤红色发丝粘在了迅速泛红的皮肤上。
火辣辣的刺痛感,顺着神经末梢窜入近乎冻结的大脑,带来一阵短暂的、尖锐的清醒。
“寻找卡门塞特的时候,就没人警告过你吗?”
海星月的声音冰冷如西漠夜间的寒流,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
警告了。
怎么会没有?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位,站立于世界魔法巅峰的至强者之一,就曾亲自、多次地警告过尚是稚龄的她。
‘卡门塞特的愿望,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它会夺走你最珍视的东西,而非给予。’
‘停下吧,孩子,那是一条通往绝望的单行道。’
因为梅利安与海星月私交甚笃(两位站在不同领域巅峰的老人,意外地成了可以一起喝酒、谈论星空与哲学的忘年交),每次海星月来访,看到那个总是跟在父亲身后、眼神早熟而执拗的红发小女孩,都会忍不住出言告诫。
那时的泽丽莎,表面上恭敬聆听,心中却不以为然。
她坚信自己的计算、自己的准备、自己的决心足以克服任何“传说”中的风险,她确信自己是对的,是为了父亲,为了商会,为了那个摇摇欲坠的家。
“所以,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海星月看着终于有了一丝“活人”反应,脸颊红肿、眼神依旧空洞但至少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泽丽莎,厉声质问。
没有回答。
泽丽莎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即使此刻有十张嘴巴,她也说不出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
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为喉咙深处一声压抑的、仿佛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被打湿的睫毛上沾着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金黄色的眼眸蒙着一层破碎的水光,望向海星月,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我该怎么办……”
海星月望着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沉重的叹息。
他抬起头,望向依旧暴雨倾盆、乌云压顶的天空,星空般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痛惜。
梅利安不仅是商业上值得信赖的伙伴,更是一个难得的、灵魂有趣的朋友。
他们曾一起在沙漠的星空下饮酒辩论,一起探讨古代魔文与现代魔导技术的融合可能……没想到,老友竟会以这样一种离奇而绝望的方式,从他眼前消失。
即便是他,海星月,在得知消息后也第一时间动用“满月之塔”的力量,尝试了数种涉及因果、命运、灵魂层面的顶级秘法进行搜寻,但结果与其他人一样……一无所获。
梅利安的存在,如同被某种更高位阶的规则或存在,彻底“擦拭”掉了。
“你向卡门塞特,许了什么愿望?”
海星月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泽丽莎,语气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洞悉一切的冰冷。
“我……希望父亲……得到永生。”
泽丽莎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这句如今听起来如此讽刺、如此可怕的话语。
“……愚蠢。迟钝。无知。”
海星月缓缓摇头,每个词都像一把重锤,敲打在泽丽莎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你的无知,亲手将你的父亲,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向前一步,星空般的眼眸直视着泽丽莎那双充满痛苦与茫然的金黄色眼睛。
大魔导师的目光仿佛具有实质的重量和穿透力,让泽丽莎感到浑身僵硬,血液都似乎要凝固,但她没有,也无法移开视线。
“你的愿望,毫无疑问,‘实现’了。”海星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残酷意味。
“什……么?”
泽丽莎猛地睁大眼睛,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个可怕的想法如同毒蛇,骤然窜入她的脑海。
“‘生命’,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海星月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看似哲学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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